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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日,陈鸢逃了学堂,托了李晏帮忙在夫子前打幌。

  她换了身公子行头,要随萧昀到墨河北岸游耍。萧昀见了她,只觉面前这清朗俊秀的“小公子”,着实可爱。

  随着渡客船只,二人到了心驰神往的墨河北。

  他俩从小就听闻,这里每年的亭兰集市,无比红火热闹,心心念念。花节、灯节、食节,不论你何时光顾,总有不同的景象招待。

  此地乃盛景两国交地,自萧凛和澹台烬十数载划河而治,现下已是邦国交好、市井交融的繁盛局面。

  “走,带你去看好东西!”萧昀拽着她的袖管,行至尾集的一处皮影台。

  “父王和母后,当年曾一起为盛京的难民设粥铺施粥。一次,父王在送母后回府的路上,遇一处皮影,唱的正是《盛芳台》。我们今日也来听听。”

  萧昀喜形于色,很想去观摩父母那时的芳心初动——带着让他恋慕暗许的她。爱意不只在于表达,也在于传承。

  “鸢妹妹觉得此戏如何?”

  “当真极好!词谱婉转微妙,我最是喜欢那段:春云如烟落江波,风香带红桃花落。三尺熹微云中来,霰得雾开天地阔…… 但公主和驸马的境遇,也甚是可怜…… ”陈鸢不免伤怀,公主和驸马分明有三生三世之缘,终究都是落空了。

  “是啊,二人明明心意相通…… 但我觉得,驸马是真心爱慕公主的,他也定会寻回她,破除世俗成见。从此鸳鸯织就,琴瑟和鸣。”

  陈鸢被萧昀的话感念,微微侧头仰望他的侧颜。

  世有深情郎,不负女鬓霜。

  集市诺大,他们逛了大半个日昼,才勉强看尽这番热闹场景。

  他们买了不少精巧的小物件,吃了糖人,品了新一季的茶,吃了黏糕和蒸面鱼,看艺匠制匾、编篮……真觉惬意快哉!

  趁着夕阳初现前,他们往河畔赶去。

  然不巧,刚出集市口便风云骤起,稀里哗啦的掉下雨珠,不刻间便已是倾盆之势。

  油伞根本挡不住这如柱大雨,索性便合上放任了。萧昀隔着袖子握紧陈鸢的腕,往渡口跑去。

  还未下那座大石桥,便见远岸处的墨河,已然湍急起来,似有涨潮之态。

  桥上观望和等渡河的人群,此刻乌压压的排着,雨水从伞边垂落,砸在各自脚边。

  滔滔江水,眼见着就吞了大半个河岸,漫涨起来。

  “诶哟,也得有五六年了,未见过如此大潮啊。”老伯叹道,“大伙儿散了吧,今日定是走不得了。”

  老人家拍了拍身上的斗笠和帽檐,转身离去。

  萧昀只得带陈鸢返回街上。俩人湿透一身,狼狈极了。

  今日的暴雨和大潮,陷住了不少人,让这条街市的物什都瞬息起价。

  可怜的一对人儿,身上所剩银钱根本不够留宿。 可今夜又无法渡河回去,真是裹乱的很。

  “走吧,先去吃口东西,再来想办法。”萧昀扯起陈鸢的袖管,拽着若霜打茄子般无精打采的她,踱去旁边的小酒家。

  大雨瓢泼,夜色渐深。

  酒家里的客人们,却都是悠哉自得,下棋的、对对子的、闲谈的。

  陈鸢不免忐忑,今夜未归,府里定然要为她乱了套,搞不好父亲母亲再去报个官,必然是轰烈一场。

  萧昀看出她心绪不安,夹了块青菜给她。陈鸢拨拨碗里的糙米饭,就着这块菜,勉强吃了一口。

  角落中,几个糙汉拼着酒,已起醉意。几巡后又觉无趣,一人吆喝起来,“这里头的,有没有一起赌钱的?!但凡老子输的,双倍奉上!”

  萧昀听闻好似有了主意,“鸢妹妹,你且在此等我,我去把差的留宿钱想办法赢过来。”

  “不行不行!你又不会赌,去了定是吃亏…… 就算要去,我也得跟你一起!”

  萧昀略一思忖,“好吧,但鸢妹妹莫开口讲话。女儿家终是不太方便。”

  陈鸢振振点头。

  “这位兄台,小弟可否一试?”萧昀走过去,有礼的拱手。

  那帮人见是一俊朗不凡的公子,嘲嘘片刻,“小公子,你有多少赌资啊?我们可是来真的!”

  “不瞒几位,在下所剩银钱不多,但来回个两局,还是够的。”

  “好!爽快!”说罢那人便拽了萧昀手臂让他落座。

  陈鸢不言语,安静的跟在萧昀身后坐定。

  几人粗略的讲了番规矩和要领便开牌了。

  萧昀虽从未赌过,但领悟是极高的。以前在宗门,师傅教习的符咒和法门,点拨即通。

  首局一番艰苦博弈,虽终是败下阵来,但萧昀已然参明其中奥妙。

  果然,次局便利用翻筹,不仅赚回了所失,还赢了些额外。

  几人不服,叫嚣间却又连输两回。萧昀见留宿钱已齐,也不贪婪,拱手告辞。

  一大汉不满,他们输了不少,怎会轻易放过。

  “小公子,你赢走我们一百钱,不与哥哥们喝上几碗便走?!”

  “饮酒啊?……”陈鸢在心里杵杵的念叨着。吟诗作对倒还好,这饮酒可就……

  “那,兄台认为如何?”

  “一百钱,你便喝了五碗罢!”萧昀暗忖,看来不喝上些,今夜难以脱身而去。

  他抓起酒碗,陈鸢却按住了他,像拨浪鼓般的冲他直摇头。

  “无妨……”萧昀温柔的对她笑了下,一饮而尽。

  直到四碗下肚,萧昀颇有些目眩,正抓了最后一碗,却被陈鸢夺了下来,灌到了她自己嘴里,呛的含泪咽下。

  那几人见萧昀已然有些立不定,面色也略显不适,算是解了气。便不再刁难他和小厮,让他们离去了。

  走在路上,萧昀身形修长,臂长腿长的。陈鸢试了好几番,只搀着他胳膊的话,颇有些拽不住,萧昀分分钟要栽倒下去。

  索性,她把他的臂弯放到自己的脖颈上、抱住他的腰,一双影子,一拐一拐的走着。

  好在不远处的客栈,倒还剩得间空房。

  陈鸢把他放到榻上,又找小二滚了壶热水。她取了在集市买的茶,泡了几个嫩芽,给萧昀备下解酒。

  其实,她也头昏的不行,那一大碗酒简直是猛禽。但她不得不强撑到现在,见都落定了,方敢松懈下来。

  她本想伏案睡一会儿,又怕萧昀难受了唤她,便抬了木凳到榻前坐定。

  她头倚着床柱,望着萧昀被酒力醺红的面颊。

  他生得…… 真的好俊郎……

  轮廓棱角分明,剑眉挺鼻。

  陈鸢不觉间看的入迷,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,轻轻刮了下他的鼻梁。

  萧昀感到轻轻的触动,缓缓睁开眼,正见小妮子羞愧的缩回手。

  她一下子涨红双颊,像只小蜗牛般,害怕的跑回自己的壳里。

  她真不知自己是不胜酒力,还是中了邪,怎的要去碰人家?

  萧昀像看破她的心事,冲她勾勾嘴角,眼神还挂着些酒力的飘忽迷离。

  陈鸢只好掩饰打岔,将他扶起,让他抿了口茶。“你…… 好点没?还晕么?”

  “倒是你,饮多了吧?”萧昀双手撑着床板,歪头瞧着她,“不然刚刚摸我干嘛?”

  他不怀好意的明知故问。

  陈鸢被撞破心事,脸红心虚的瞪他一眼,便跑到一旁的桌子上伏身,羞的气鼓鼓的。

  萧昀看着她的样子不禁笑笑,也没再多言,把头枕放在身后半倚着,静静地望着她,见她几刻后呼吸匀称,已是睡着。

  正是此夜,两个小人,各自心事已明。

  自是少年青涩事,最是动情久长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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